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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04-05-07 17:30:25| 人氣111| 回應0 | 上一篇 | 下一篇

詩的自由——讀鴻鴻的詩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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陳謙/台灣鷹漢文化總編輯

(本文原刊於《幼獅文藝》第605期,2004年5月)

壹、導論
鴻鴻,本名閻鴻亞,一九六四年生於台南市,曾在一九八二年以一位高中生之姿,加入當時以東吳大學學生為主幹的「漢廣詩社」,隨後畢業於國立藝術學院戲劇系(一九八七),一九九三年起,並接編《現代詩》刊物主編。

詩人鴻鴻的另一種身份是劇場及電影編導,因為工作的關係「去接觸許多人。知道越多他們的事越令我困惑。我和生活周遭的人吃飯、交談、吵架、擁抱,但仍時時感到人是無法理解的。通常我也放棄去理解,偶爾覺得有理解的需要時,詩,就發生了。」(鴻鴻,1996:207-208)

際此,寫詩對鴻鴻來說,是一種對生活的同情與理解,詩成為一種溝通的必要與必需。

鴻鴻至今出版過四本詩集,其中《黑暗中的音樂》於一九九0年掛名曼陀羅創意工作室初版,並於一九九三年再版於現代詩季刊社,另有《在旅行中回憶上一次旅行》(1996,自費)、《與我無關的東西》(2001,自費)。

鴻鴻的詩集出版,十分典型地呈現詩人獨到的美學觀與原創性,詩人在抗拒商業美學的框架外,從開本上的標新立異 到封面及內頁的編排上,均極具用心地擘畫出個人風格極為強烈,不流於俗套的心像,在詩集的整體包裝型態上反而獨樹一幟而引人側目。

鴻鴻詩集的體例慣以編年為目錄次序,自《黑暗中的音樂》(一九七九~一九八九);《在旅行中回憶上一次行》(一九九0~一九九五);《與我無關的東西》(一九九六~二00一)。在編輯體例上,亦無商業性分類的考量,純就個人心跡一路編定,一反傳統編目的普遍性作法。

其中,《黑暗中的音樂》先後有二種版本,分別是一九九○年曼陀羅版及一九九三年現代詩季刊版。有趣的是,詩人於九三年的現代詩版本裡,刪去了八首作品,有些則改了詩題,如初版的〈祇好在北方〉(鴻鴻,1990:628-29),到了再版時成為〈轉生〉(鴻鴻,1993:6-7),足見詩人二十九歲時,出版這些「十五到二十五歲」(鴻鴻,1993:218)的少作,在鴻鴻善於反省的自覺下,不強求保存年少時寫作的原始面貌,而是在適度的剪裁下,呈現語言的情緻與追求。


貳、劇場
鴻鴻的作品有很明確的劇場氛圍,在其早期作品裡,這樣的特質已然具現。從書名《黑暗中的音樂》來看,聲音與場景俱在,書名即預告了書寫的展現與企圖。

鴻鴻的文字有流暢的時間性與具體的空間感,很容易引領讀者置身其中,猶如在劇場上坐定,等著戲正上演一般。

粗的
大的
模糊的
一隻


穿過城市
以霧的
方式 (鴻鴻:1993:76)

訴諸於行進間的文字敘述,在戲劇藝術中稱為「動作」(action)。包括演員的姿態和道具的操作。劇場評論家EdwadA,Wright(1986:220)認為,「導演必須經常負責道具的配置,因為它有助於導演決定「舞台上的組合」(stage groupring),而舞台上的組合」也正是導演分內之事。」另在〈城市動物園〉裡,除了上述的〈獨象〉之外,〈饞豬〉裡的「從養畜場逃逸後/就一直在垃圾堆討生涯」(鴻鴻,1993:77),以及「水銀燈照在空曠的馬路上/一隻狗/站在分向線中央/觀望」。(鴻鴻,1993:79)

所以工作上鴻鴻是個編導,當他走下了舞台,面對詩的同時,在詩的文字中仍存在著他的舞台經驗與體認。

在詩的象徵手法上,鴻鴻採取發展一個虛構的事件,透過作品的行進,呈現一種與錢伯斯(A.Chambers),(2001:28 )契合的模式:「根據認知心理學家內塞爾的說法:『閱讀,還有傾聽、感覺、注視,都是經過一段時間而熟練的活動。它們都有賴一種稱作基模的先備結構來指引感官活動,並在進行此活動時隨時調整』」。際此,周慶華(2003:45 )曾引述若德曼(Nodelman)的觀點表示,「文本當中的文字就像食譜上的指示,要等到有人運用資訊的基模以及先前學到的技巧,將該文字納入經驗,才算完整。故事或詩也要等到讀者讓它們存在,才會存在。」

因此鴻鴻的作品從一出發就先行考慮到讀者的存在,透過基模的演出,來搏得群眾的喝采,所以鴻鴻的文字不是鴻溝,雖然他曾短暫主編強調現代主義的《現代詩》刊,但在創作上,他仍是走自己的路,開自己的花,結自己的果。

參、旅程
鴻鴻的修辭出奇地冷,這也許跟其面對外界陌生事物同時,懷抱的猶疑、不安有關。但在文字的肌裏下,若干時候,鴻鴻流露其精確意象之外,汨汨的情感脈流。

鴻鴻早期的詩語言是節制的,古典的,〈花朵宣言〉(鴻鴻,1993:3)裡,使用三段各四行的行文,四行各以起承轉合最合乎文字規範的方式行進,同一時期(十九七九年)〈旅鴉〉(鴻鴻,1993:4-5)亦如此將主題示現:

一隻旅鴉
偶棲於海鷗之鎮
遂成為漩渦中的魚標

就像啊
以聲波行進的人生
在堤岸上停止

就像啊
一個沈默的旅行袋
休憩在山巔的草叢裡
 
就像
一個故事
在足跡中綻放

一隻旅鴨
遂縮起了翅膀
幻想著再度的啟航

五段十五行而每段三行嚴謹的結構,首尾兩段六行且能相互呼應,十分合乎「勻稱」與「統一」的傳統制約。一九七九年十六歲的鴻鴻像是一隻學步的小企鵝,在即有的框架中搖擺,一如「幻想著再度的啟航」中的那隻旅鴨,這個駐點,僅僅是鴻鴻的啼聲初試而已。

「火車」,似乎是鴻鴻筆下慣長出現的交通工具了,鴻鴻經常乘坐夜行列車「開往烏托邦」或「奔入一場沒有任何幻夢的漫長睡眠」或「離開溫情的鹿港」,火車此意符,經常在意指上是一種脫離或不捨,它象徵著「平穩舒適、安全可靠」(鴻鴻:1993:174),是一種過渡階段的慰安與寄託。

鴻鴻偶有一些小品詩文直指人心,成為其刻意經營知性詩言語之外,不慎擦出的溫情火花。如〈迴紋針〉(鴻鴻:2001:63)

是什麼
讓海關的警報
尖叫起來?

感應器放不過
一枚小小
的迴紋針

還緊貼在心口嗎?
你的照片
你的信
我的登機證

拿掉它
就都可以安全了?

意象的準確和轉喻(metonymy)的想像極其獨到,是慣常以知性面貌示人的鴻鴻作品裡,較為少見的作品之一。

而鴻鴻在旅程中輾轉,伴隨著流浪的因子,像一個寫詩的吉普賽人,也因為流浪,詩,於是有了人情真執的善美。

肆、說話
「語言為我指出/小阿姨走過的味道,叫做/香,蚊子侵襲過的感覺/既痛又癢,而每天一早走進學校的茫然/是忍耐和成長。我的語言/親密而甜。像地下室隱藏的/一把不存在的小提琴」(鴻鴻,2001:1)

一九九六年,已過而立之年的鴻鴻開始反省社會的某些定義,比如說:成長、忍耐、茫然……等等,他開始思及自己那把塵封於地下室的小提琴,進而懷想起他並不存在的樂音。鴻鴻對世俗感到不耐與不解,最大的質疑對象,就是語言(符指)所建構的價值。

「你曾經賣花給我/我曾經把手伸進你口袋/你曾經打斷我唱歌/我曾經摔破碗碟/你曾經割開脈搏/我曾經游進你的網址/你曾經對我身邊的人一笑/啊,在那永恆的片刻/我曾經記下你的第7個名字/你曾經吻過又忘了我」(鴻鴻:2001:96)。鴻鴻以建構劇本「本事」的姿態重新裸示了事件的「作業歷程」(working-through),令讀者回返小說情境重新的自我觀照。

然而索緒爾認為:「語言可以用它目前的運作規則來分析,不必參考它的歷史性質和演化」。索緒爾進一步說明:「在語言中,只有差異,沒有根本的意義」(Saussure,1996:120),孟樊(1995:243)也指出:「文學中所謂的寫實,無非是文字的敘事力量所構成的,也就是藉著文字的經營勾勒出來的。」

鴻鴻的作品亦有若干後現代主義 風格,孟樊更直指所謂「後現代詩」的特性:「後現代主義對於文學作品(literary work)不再稱為「作品」,而改稱「文本」(text),所以每一首後現代詩都是一種文本。」(孟樊,1995:255)

鴻鴻的〈情歌誤讀〉(鴻鴻,1996:171-170)則是一則文本刻意的誤讀與倒錯。

哭是戒指
笑是果汁
喜歡寫信時被你搓揉的方式
吃是難過
餓是安慰
找不到靈魂為你心碎
書是相思
愛是牙齒
子夜的電話那頭不是而是
紅燈是停
綠燈是死
睡是醒的輪子



伍、結語
從古典的制約到抒情的意象呈顯,或者是類劇場式詩的場景開展,鴻鴻無疑展現了其多變的性格,若要將其定為一樽,或恐不易。

羅蘭.巴特(Roland Barthes,1972)其《寫作的零度》曾說明:

作為一必然性,文學寫作證明了語言的分裂,而語言的分裂又是與階級的分裂聯繫在一起的;做為一種自由,文學就是這種分裂的良知,和超越這種分裂的努力。(李幼蒸,1991:127)

際此,鴻鴻的詩作呈現的就是對論述權力霸權(hegemony)的另種反撲,它告訴我們,詩不是權力支配下的產物,詩還有更多足以示人的另種樣貌,詩其實是個人意志的延伸和介入,詩是自由。





〈 參考書目〉

SAUSSURE , Ferdinand de(1996) Coarse in General Ling uistios, Aen Yor k:McGraw-Hill.

石光生譯(1986),Edward A.wrght著:《現代劇場藝術》,台北:書林。

李幼莠譯(1991)Roland Bahthes著:《寫作的零度》,台北:久大、桂冠。

周慶華(2003):《閱讀社會學》,台北:揚智。

孟樊(1995):《當代台灣新詩理論》,台北:揚智。

蔡宜容譯(2001),A. chamders著:《說來聽聽──兒童閱讀與討論》,台北:天衛。

鴻鴻(1990):《黑暗中的音樂》,台北:曼陀羅創意工作室。

鴻鴻(1993):《黑暗中的音樂》,台北:現代詩季刊社。

鴻鴻(1996):《在旅行中回憶上一次旅行》,台北:自費出版。

鴻鴻(2001):《與我無關的東西》,台北:自費出版。

註釋:
1. 鴻鴻詩集共出版4本,其中《黑暗中的音樂》(1990,曼陀羅創意工作室)為12.6公分乘25.1公分,是為長16開;《與我無關的東西》(2001,自費)為14公分乘28公分,是為長菊8開。與目前市面上較為通行的版本菊16開(15乘21公分)或32開(13乘18公分)顯著不同。

2.這個詞語首見於Federicode Onis於1934年出版的《西班牙暨美洲詩選》,而在六0年代以後逐漸成長,到了八0年代以後就逐漸成為全球皆知的潮流和術語。後現代主義並沒有特定的指稱,主要是針對現代主義所做的超越與嘗試。

3. 這首詩是鴻鴻開車時聽陳珊妮的〈情歌〉時(鴻鴻,1996:172—173),刻意的誤讀。
原歌詞摘錄如下:
「素食 戒指 想思 果汁
喜歡手心被你搓揉的方式
果汁 戒指 素食 相思
越洋電話那頭是子夜二時
只是難過想得太多
找不到理由為你心痛……」



台長: 在職專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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