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蔡珠兒小姐文章裡提到夏宇說過的──夏天除了用來浪費，簡直不知道還有什麼別的用途？而她卻選擇在陽台上晒越瓜。

這讓我想起以前越瓜盛產的夏季，蔬果批發商以卡車滿載越瓜到鎮上市集叫賣的情形。

通常醃瓜還得看日子，不是赤日燙人的天氣還不適合晒瓜呢！且買瓜、晒瓜是會相互感染的，只要哪戶人家率先把越瓜一簍一簍扛回去，過不了多久，街道巷弄，紅磚牆、晒衣竿、水泥地，甚至柏油路兩旁的空地，放眼望去，整條街瓜條鋪排垂掛如柳綠，空氣中到處瀰漫著豔陽晒曝的瓜香。

小時候家裡環境不好，父母總是趁越瓜盛產期，帶著我們幾個孩子一起動手醃瓜，從一條條的越瓜到一甕甕日後可料理「瓜仔肉」的醃製品，過程無不充滿融融的歡笑聲。

嚴格說來，越瓜從剖半、去籽到抹鹽、曝晒、收藏或捲糖裝罐，起碼要花上幾個工作天。比較耗時費力的反而是剖瓜去瓤籽的過程。所幸我們家孩子多好辦事，父母剖半後的越瓜，不消多久，就被我們以湯匙挖得差不多了；接著，稍稍溜過水，將殘餘的瓤籽去淨，最後再七手八腳的分批拿到對面那塊空地鋪排整齊。

總覺得瓜類多汁，產於燠熱的夏季，本身就是老天最好的安排。即便是越瓜，剖開後密密麻麻的籽滲著湯湯汁汁，小時候看大人邊挖邊往嘴裡送，也曾好奇的試吃幾口，感覺味道平淡不似西瓜那麼甘甜，但是解渴是可以肯定的。

曝晒越瓜的過程像晒穀，得不時頂著灼人的烈日把越瓜翻面，好讓軟化後的越瓜飽足陽光。

經由反覆曝晒、抹鹽、壓石去水，直到越瓜雙面透出金黃；接著，不是先以乾淨的布塊拭淨曝晒過程沾附的塵灰，再蛋卷似的裹上砂糖裝玻璃罐存放：要不就是直接塞入大甕封存。

雖然越瓜不是餐廳名廚常用的烹調佐料或食材，但是在物資缺乏的年代，它和地瓜、蘿蔔一樣，晒乾或醃製過後都可以貯存很久很久，平日不僅可以用來配稀飯，還可以剁碎和絞肉燉成一鍋下飯的美味佳餚──瓜仔肉。

我喜歡「瓜仔肉」配著白飯扒進嘴裡的那一瞬，彷彿醃起一夏熾熱的回憶，嘴裡的每一粒白米，都因汗水成了齒頰間淡淡的醃瓜香。

 

2013.06.13刊於人間福報